最具烟火气的早餐,是春天的藕粉,和绵密的胡辣汤
前几日杨老师问我李老师的藕粉口味如何,惊觉去年年底收到的藕粉还没舍得吃,第二天便起个大早,烧水冲粉吃。
清明雨纷纷,广州的四月又降了温,春天忽远忽近,雨夜是勾人想念。天尚未全亮,盯着白白水汽,突然想起姜文在《邪不压正》里踩着大单车抛下一句“我可是为这点醋包了顿饺子”,我裹紧外套,惊诧自己为了一碗藕粉可以这般早起。
凉水泡开后加开水搅拌,原本淡黄色的粉末慢慢凝固,葡萄干巴旦木腰果干等也慢慢舒展,这灰色的透明的一片混沌,深蓝暗黄绛红一一散开,蔓越莓干拖开长长淡紫色,仿佛冷热水的冲泡唤醒了它们封存了长久的记忆,在这透明藕粉中撒欢。
藕粉爽滑,口感粘糯,每一口,都有坚果和桂花拥抱唇齿,这咀嚼的满足感配合淡淡桂花香教人清醒,点一盏不那么明亮的黄灯,在这只有雨声滴答的清晨,一碗藕粉足以忘记昨晚梦里所有不开心。
我向来偏好这咕噜噜滑溜溜的口感,除了清甜的藕粉,叫醒一个清晨,绵密鲜辣的胡辣汤也是长久的念想。
牛羊骨头熬汤后加入香料配菜,最后将面浆水倒入其中,轻轻搅拌,慢慢成糊,小火煨热,咕咚咕咚冒泡,芳香四溢。和陕西胡辣汤的麻辣不同,河南胡辣汤片酸辣口;而与酸辣汤勾芡不同,胡辣汤的粘稠全靠与面筋“本是同根生”的面浆水实现。
黄花菜黑木耳在浓稠的汤汁中上下翻滚,片片牛肉伸着懒腰,面筋偶遇了面浆水,韧性十足,想象着吸满汤汁的面筋在嘴里爆开,原本味道寡淡的面筋却因为汤汁的浓郁而越嚼越香,吸溜一口撒上胡椒粉的胡辣汤,中!
在河南,西华逍遥镇、漯河北舞渡、淮阳朱家,开封素胡辣汤等多种派系的胡辣汤诠释了这源自宋朝的独特味道。北舞渡爱用羊肉块,逍遥镇偏好牛肉片。无论是几番风味,胡椒粉点亮浓稠的骨汤,再要上一份水煎包,那真是享受。
肥瘦相间的肉馅在水汽里逼出油脂,渗入柔软面皮之中,底部高温煎熟,咬一口,肉香皮脆,趁热喝一口胡辣汤,浓稠的汤汁瞬间泡软面皮,淀粉在同一时间遇到了不同状态的自己,携裹着胡椒味直冲脑门,逼出微汗津津。正如马伯庸喝完胡辣汤后所唱着:“下雪不怕,刮风也不怕。”从嘴暖到胃,在这阴雨绵绵的四月天,一口胡辣汤下肚,没有谁愿意睡回笼觉了吧。
这般粘稠的汤汁深得我意,这种口感的启蒙全靠香港那碗碗仔翅,呼噜噜一碗下去,虽无北方胡辣汤的刺激霸道,却也总是在舌尖百般萦绕,挥之不去的鲜甜,终成想念。北京人的炒肝也是类似的吃食,只是北京人吃炒肝讲究沿着碗沿吸溜,从外而内,麻利儿地滑进嘴中,猪肝猪肠在嘴里慢慢咀嚼,再填一口油条或是包子,睡眼惺忪也是老黄历的事情。
无奈眼下还没能吃到北京喝到正宗的炒肝,碗仔翅的鲜甜也是几年前的记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那只盼得明早起,再要一碗胡辣汤,叫上一笼包子,白气迷蒙的清晨,雨打风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