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那些人,陪你吃每一天的晚餐
我们是高中玩得最好的朋友,大学分隔多地,但是各种端游手游从来不让我们失望,每日固定的开黑时间让我们依旧紧密联系,分享每日的趣事,像过去每日腻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大学毕业,我们都选择让广州成为我们走向社会的第一步,而真正的第一步,其实是租房子。他们两个男生,在反复挑选后住在了一个比较大的城中村里,一室一厅足矣;我是后来的,我则和我的猫,住在他们隔壁的单间。
我们像所有毕业生一样,找工作,上班,朝九晚六,日复一日。只是我们现在不用再依靠游戏来联系了,更多的,是在每天下午我们微信群里准时亮起的小红点,“今晚吃什么”,总有一个人先说。
讨论好今晚吃什么后,我们分配好买菜与煲饭掌厨等各项工作,其中有一位是买菜男孩,一位是厨子男孩,我则是洗碗女孩,下班后,我们各自开始行动,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一边吃饭,一边分享职场上遇到的趣事,吐槽奇葩的事情,时不时还毒舌一下对方。像高中那一年的夏天一样,我们一群人去小卖部买零食,小卖部门口有一个斜坡,其中一个人上坡的时候脚滑摔倒了,大家的反应都是大笑,笑完了再去扶,好心的同学为了防止摔倒的同学抑郁,还要战略性走程序问一句,同学,你没事吧?
我们还会把过去的事情拿出来笑,逐渐地,那些事情就变成了一个个只有我们懂得“梗”,在生活里遇到相似的事情让我们想起那些“梗”时,嘴角还是会弯起弧度,脑海里又浮现起他们来。
或许是陪伴的岁月太过漫长,初识时是15岁,他们还是土土的,又热血调皮的少年,她们是雀跃活泼的少女,一群人走在一起,排成一排,走过春夏秋冬。
后来我们18岁了,大家接受了自己是“成年人”的事实;而后我们又20岁了,接受了自己变成了大人模样;现在我们24岁了,也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只是,15岁时,我期待的是一条新的裙子;18岁时,我期待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20岁时,我期待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现在啊,我每天的期待是一顿冒着热气的家常晚餐。
我像一艘航行了很远很久的船,出海之前我太期待路途上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和遇到要做海贼王的男人。但是我走啊走啊,我才发现,海上的风景都是一样的,有曾经的自己、有找不到方向的人、也确实有要做海贼王的男人。但更多的人,都和我一样想靠岸。
我们努力工作上进,在广州这个超一线城市里挤得头破血流,赶最早的地铁,啃最快速的早餐,中午休憩在吵杂的办公室大厅……日复一日。
在时间像沙漏一样从指缝溜走的时候,我们越来越珍惜时间,珍惜属于自己的时间,珍惜可以拥抱大自然、拥抱自己热爱的事物的时间。
我们会在吃饭时开着B站,看旅游vlog,说着“我们也去呀”,“去”。
真的会去吗?或许吧,但一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我们也会这样安慰自己:看过了,赞了,就是去过了。
但不会妨碍我们心里关于旅行的美好记忆,高二时一起去广州美术学院玩,坐了一班半夜两点的火车,到广州时地铁都还没开,一行人坐在火车站困得要死,却也很开心。也不会让我们精心策划很久的自驾游因为疫情而泡汤的遗憾影响我们太久,因为未来还很长,一定还会有机会的!我们也会安排一个完美又健康的高性价比休息日,让周日单休的那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被白白浪费掉。
最开始,我租完房子后还剩下一千块,刚找到工作入职,距离下一次发工资还有45天。我给自己订制了一个“一千元在广州活一个月”的计划,可爱的朋友们也迅速陪我一起进入状态。
我们有一次煲虾粥,我们平均分完锅里的虾以后,还多了两只虾,三个人都看着那两只虾不去夹,都说自己“吃好了,你们吃吧”。让来让去的样子像极了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里,爸爸妈妈把最好的事物都让给孩子吃,自己还要补一句“爸爸/妈妈不爱吃”。
Get到这个点以后,我们笑了很久,笑着笑着我忽然有种岁月变迁的感觉,好多好多年前,我们也曾一起烧烤,想吃最美味的肉都是要靠手速的,手速稍有延迟就只有看的份了,甚至有的人抢到了,马上到嘴里了,也能眼巴巴看着嘴边的烤肉飞走。
弱肉强食,肉太弱了,只能被咬肌强大的人吃掉。
也讨论过为什么大人都喜欢抢着买单,喜欢互相送东西却又要推来推去,而今似乎也明白了,因为一方希望对方收下自己的心意,而另一方则:“老朋友呀,不须如此客气!”
谦让,在一群玩得很好的少年好朋友的世界里是没有的东西,如今,我们也学会谦让了。
或许是男孩子也学会了绅士,那一次,他们把多出来的两只虾都给了我。后来,偶尔仍然会有多出来的那一份,厨子男孩都把那一份直接舀到了我碗里,并配音:爸爸不爱吃。
厨子男孩是一个温柔的人,他总是把自己对别人的关爱揉进恶毒的话和真切的行为里,明明想给你吃,却要说,胖的人多吃一点。
可就是这些岁月里流淌的温柔,温暖了这一顿晚餐。
饭后偶尔会看一部电影,关了客厅的灯,仿佛置身于影院里,屏幕的亮光打在我们脸上,忽明忽暗,就这么度过一个悠闲舒服的夜晚,一心观影,偶有吐槽,常有嬉笑。
厨子男孩是一个理性的男孩子,他总是一眼能够看穿我,并且总是教我看事物要看本质,不要总是看表面。他说这些的时候,像极了我爸爸,他们都拥有一颗理科的大脑。
作为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编剧,丰富的想象力就是我的饭碗,开始我总是get不到他们的理性。直到后来经历了职场的现实,生活的现实,我才明白理性的重要,我也渐渐爱上了理性。
如果感性是一团火焰,在大火即将燎原之时,那理性一定是那一场倾盆大雨,它浇灭野蛮生长的感性,拯救一片无辜的森林。
感性是多变的,因此我时而爱上西北无人区的沙漠,时而向往挪威连绵的冰山,时而又贪恋沁人心脾的草原,可我爱的事物明明很多很多,却还是觉得自己缺了什么。
我缺一根稳定又理性的神经。我缺一个可以让我的天马行空得到休息的地方,在这里我不需要用酒精来助眠,也不需要咖啡因来提神,我只需要收起一切保护自己的逆鳞和盔甲,安心地吃一顿晚餐,足矣。
厨子男孩是个厉害的厨子男孩,在短短时间里学会了做饭,很多有难度的菜,第一次做也能做得特别好吃,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买菜男孩和洗碗女孩会越吃越胖了。
有时候会想,我们能这样一起吃晚餐吃到什么时候呀,时间是一条只会前进的线,我们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小小的租房,朝更大,阳光更充足的房子里去。
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晚餐一定还是一天里最期待的一顿饭吧,是标志着结束一天忙碌的小小仪式感,是平凡的每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刻。
那么到了未来,也请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吃每一顿晚餐呀,也要好好地找一位可以永远陪你们吃晚餐的人。“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们都会往最好的选,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天下才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不论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忘记这段清贫又有趣的日子。
几十年后,我们一定还会聚在一起,带着我们的孩子们,说起爸爸妈妈当初是怎么开始闯荡,多么疯狂。
说完后孩子们都有些嫌弃,想着为什么这些大人说的笑话都好老土又好无聊,然后我们相视而笑,我心里想的一定会是:谢谢你,在那段日子里,陪我吃每一天的晚餐。